简斌全 发表于 2015-10-23 07:28:54

台湾著名作家简嫃笔下的简氏族史——《天涯海角》之三

台湾著名作家简嫃笔下的简氏族史——《天涯海角》之三
3溯洄南靖虽然这岛缺乏历史感,活在当代,即使不读史亦无碍于纵横商场或仕途得意。然而,那个穿草鞋走山路的简姓男子却在我的脑海沉浮。有时,他钻出我的脑袋如同穿透一座山,沿着我那被风吹拂的发丝就这么走下来;戴着斗笠,身上斜绑小布包,朝前方赶路。我看见他的背影,似真如幻。想喊他,倏然惊觉两三百年之隔,我的声音抵达不了他的耳朵。1993年秋,一个奇异的机会意外降临。在报社副刊筹划下,我与几位同属祖籍福建的作家各自展开寻根之旅,那是我第一次踏上与台湾最具亲戚关系的对岸土地。我心想,这必是先祖在暗中与我应答。一行人先抵福州,从福州乘小巴上专车西行往泉州,小歇片刻,接着交由漳州赶来待命的杨君接手,小巴士继续向西疾驶,朝漳州行。沿途所见景致,确是南方风采。某些路段甚至与台湾南部高、屏一带的田园景色颇为相似。经济跃进的浪潮已经扑湿这个省份的睑庞,拥挤的交通与灰尘遮蔽的天空说明了现状。台北的黑暗交通塞的是摩托车、小轿车,那儿塞大卡车、货车,载满钢筋、水泥、石材的砂石车不时呼啸而过,你不难感受到整个省份充斥着现代化的呐喊,一路上各色车辆猛按喇叭,那种连续性的急躁气氛可以用来注解一个社会,不管称作“商业眼”或“钱眼”位置,福建开始踏上她那生龙活虎般的道路。次日,正式展开寻访。杨君问我是否知道祖先原居地址?我一睑茫然,如走失之三岁稚童,掏了掏口袋,只搜出“简、范阳、南靖、二十二世”九字如九块碎金,让他人去判断这孩儿到底是谁家子孙?“那就先去南靖县打听打听!”他搔了搔脑袋说。他们说,那里是闽南金三角著名的林果之乡,听起来像风光明媚之地。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显出迟疑了,他们婉转地叫我要有心理准备,那县份比较穷,山多。在地理位置上,南靖县与邻近平和县的大部分乡村位于闽西与闽南交界山区或九龙江西溪之沿岸谷地。县内一半属山区,另一半为冲积平原。由于山群丛生,溪流错综,使得耕地有限,俗称“八山一水一分田”。森林及林产作物丰富,山区竹林面积辽阔,盛产各类竹笋,是福建最大的笋产地。相较之下,粮产较窘,若遇天灾兵祸,很难不蒙受威胁。县内四五十座千公尺以上山峰在北、西、南及东北方向布阵,围成瓮口形势。既然倒提一瓮,瓮底明珠势必滚落。南靖县城距离漳州市三十八公里约需两小时车程,这还得’车速飞快才能赶到,可见地处偏远。一路上忽高忽低随山势蜿蜒,车行颠荡、崎岖,几次差点把人从窗口弹出去,实在让过惯平地生活的人重新排列五腑六脏,而且首先把胃给弄翻了。我暗自摇头,别说两三百年前去开垦,就是现在叫我从南靖走出来去台湾“享福”,我看我一定中路就“不测”了。托佛祖保佑,一行人终于抵达南靖县城。下车时,两脚不免微微发抖。县城是一县最繁荣之处,我先祖绝不可能住县府大街,过着穿丝绸品香茗的生活。换言之,八成住在偏僻处(也就是山外山),那是何方宝窟?我完全没谱。寻根寻到这儿,得靠当地耆宿指点门路了。蒙“南靖县对外文化交流协会”盛情款待,长桌上摆满南靖名产:香蕉、青苹果及硕大蜜柚,颇有把酒话桑麻的气氛。他们一听是寻姓简的,立即派人去请简姓宗亲,就住在附近,骑单车一会儿到。这让我微微一惊,听那口气姓简的在这儿不算少数。我生平一直感到“简”字太孤单,自小学至大学毕业,同学中除去有亲戚关系的,仅碰到两位姓简的。入社会就业,进出数间公司,尚未遇见同姓同事。无怪乎有一回坐计程车,看驾驶台上的执照牌写着简姓,随口说:“我也姓简”,那司机转头好好看我一眼,原本紧绷的脸霎时浮起笑容,下车时坚持不收车资。这种举措完全是弱势之姓的本能反应。简者,竹『卣J也,族人喜欢隐藏在浓密的竹林之内。原来,藏身之地就是植有两千多万支竹子的南靖。等待之时,我看见墙上贴一张密密麻麻的南靖地图,问及简姓宗族聚集之处。毫无疑问地,熟稔县志的前辈一指往西北方向指去: “长教”姓简的最多,那儿是简姓开基之地。“那是什么地方?”山,还有世界闻名的奇特建筑“土楼”,也产煤矿、香蕉,是客家人。“客家人?”我心头一震,怎会是客家人?惊觉这身世文章另有隐文,不免起了一种历史的晕眩感。“今天去长教看看,来得及吗?”我问。每个人下约而同轻呼一声,摇头,好像我刚提了一个荒谬要求。有一波诡异的情绪从心底慢慢荡出来,好似千里迢迢赴一场前世之约,却发现昔时田野已成沧海。人在岸边,心却没着落;你无法呼唤浪花,叫它变回你熟悉的那块桑田。我萌念去一趟长教,与其说基于探访先祖原籍的寻根心理,不如说开始从整个寻根行动中抽离而出,刹那间,对一名早已散作九天灰尘、但确实存活过且曾被我想象过的男子起了强烈爱意一——血缘亲情之爱。我多么想站在他面前,深深地望人他的灵魂深处,问他为何舍弃家园投奔未知的荒岛?多少次,我试图从镜中揣摩他的脸,自咽喉处模仿他的声音,挥动身手重塑他的身躯,但都比不上此时此刻想贴近他的心情,问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是怎么下的?害怕吗?恐惧的气味到底像腐肉、死鱼,还是像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粒米的灶头?去不成长教,也好。或许这是冥冥之中的旨意,怕我去了那里,不知该心疼那块土地还是庆幸自己生于海岛?心情若变得沉重,就不是祖宗疼儿孙的意思了。

简恩承 发表于 2015-10-23 10:00:26

“坐计程车,看驾驶台上的执照牌写着简姓,随口说:“我也姓简”,那司机转头好好看我一眼,原本紧绷的脸霎时浮起笑容,下车时坚持不收车资。”这就是同祖同源血脉亲情的生动写照!

简仲茁 发表于 2015-10-24 05:56:26

写的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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