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一）苦难的童年

简国志

          4月20日是母亲的祭日。15年前的这一天，也就是2000年的4月20日，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在床上瘫痪了大半年之后，闭上双眼，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姓李，大名叫李世菊，属羊，生于民国二十年（1931年）冬月初七。据母亲回忆，在她的童年记忆中的早些时候，当时家庭条件在当地来讲还是比较殷实的。外婆家有两间大瓦房，门前有一亩地左右的竹园，两三亩耕地，半面山的山林，农具耕牛齐备，外公勤劳肯干，外婆勤俭持家，一年四季从来没有闹过饥荒。

　　不幸是从母亲7岁开始的。据老人们讲，从民国二十七（1938）年起，老家因为西北战事的原因，狼就从秦岭跑到我的老家周围，平时随处都能见到狼的影子。一个初春的下午，母亲抱着她不到周岁的妹妹坐在门凳上打盹，一只饿狼突然从外婆门前的竹园里窜出来，叼着她的妹妹往竹林里拖。母亲紧紧拽着妹妹的衣服不放，并大声叫喊。在母亲和她妹妹被狼拖走20多米后，小妹妹的衣带（过去小孩棉裤上吊裤的带子）拉断了。当在地里干活的外公听到叫声，从地里赶回来时，他的小女儿已经被狼叼走了。他撵了几里路，得到的只是女儿的部分躯干，内脏已经狼吃光，景象惨不忍睹！母亲每次给我们讲起这段历史时，眼睛里一直充满着对狼的无限恐惧。

　　这样的厄运并没有结束。母亲13岁那年，也就是在她第二个妹妹出生的那一年，外公在抗日战场牺牲了。在那个年代，男人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外公的去世，意味着作为长女的母亲，过早地承担了一个13岁女孩不该承担的责任：做饭、打猪草、砍柴、收割，遇什么活干什么活，平时还得带妹妹，一年四季基本没有清闲过。由于外婆的家业比较殷实，自从外公去世后，我的外公几个兄弟想方设法让我外婆改嫁。那时别说已是民国，但农村封建传统思想还十分浓厚。没有儿子的女人一旦改嫁，除了衣服之外，其他的家产连一根草也不能带走。因此，母亲的几个叔叔和伯伯劝说不成，就经常找理由殴打我外婆，逼她改嫁。外婆性格十分刚烈，死也不答应他们逼她改嫁的要求。她不仅恋她的那份家产，更重要的是怕改嫁后，两个女儿受歧视。后来，我外婆实在无法忍受家门的欺负，就到七十里外的县城找县太爷告状。没想到，一状告通了，县长乘轿子到外婆家里，召集保、甲长和家门开会。县长说，李本业（我的外公）是为民国抗日牺牲的，其家属应当受到政府保护，从即日起，如果李孙氏（过去妇女没有姓名）自己不提出来改嫁，谁也不能撵她走。这样的太平日子过了两三年，1947年，16岁的母亲出嫁了。

简国志

请管理员帮忙编辑一下，段落排不好，老是出现一些编码数字。谢谢！

简泽宇

国志公，改好了。期待下文，谢谢。

简恩承

母亲的妹妹---狼---母亲的母亲遭打，情景抓住了读者心，开头好！

简国志

简泽宇 发表于 2015-4-30 22:21
国志公，改好了。期待下文，谢谢。

谢谢泽宇公！

简国志

简恩承 发表于 2015-5-1 06:40
母亲的妹妹---狼---母亲的母亲遭打，情景抓住了读者心，开头好！

谢谢恩承公鼓励。没有写作功底，只是想用文字把我父母这一辈人苦难的经历记录下来，让我们的下一代了解家史，明白事理，丰富人生。

简国志

怀念母亲（二）苦涩的婚姻  
     母亲当年是坐着轿子嫁到我们家的。在那个时代，能坐轿子出嫁在老家农村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很多与母亲年龄相仿的的婶婶甚至是童养媳，连出嫁的婚礼也没有。后来，母亲多次与我们聊天时，提到坐轿子的感受。因为走的是山路，坐在轿子上并不象现在坐轿车这么舒坦，那种被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如此，我们也能体会到母亲坐轿子出嫁的荣耀。
    母亲的婚姻并不幸福。母亲和父亲是当时双方老人指腹为婚的。在封建社会，男女的婚姻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母亲说，从她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已经被父母许配给了人家。由于两家距离不远，农忙时经常相互帮工。由于封建礼教的原因，当听说婆家有人来时，母亲还要躲起来，以免别人耻笑。所以，在这之前，母亲连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我的父亲什么样也没有见过。
　　母亲嫁入我们家时，刚满16岁。在那个年代，媳妇和婆婆的等级的是十分森严的。旧时一直有“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的说法。新婚第二天，母亲就要起来做一大家子的饭，还要孝敬两代婆婆。那时我家四代同堂。我的老太（父亲的奶奶）、我的爷爷奶奶、父亲两弟兄夫妻以及大伯的几个孩子。我们家按老家的房分属于四房，我的曾祖父没有儿子，我的爷爷是从二房过继过来的。我的曾祖父有一份不错的家产，爷爷到四房后，从来不用操心盖房、买地，长时间养成了游手好闲（爷爷在天之灵原谅孙儿大不敬，老家人都这样评价）的习惯。因此，我的祖父在家中基本没有什么地位。我们的一大家的实际当家人就是他的长子--我的大伯。我的爷爷除了不喜欢干活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听母亲讲，爷爷对我的奶奶动辄打骂，甚至于自己的两个儿子结婚生子后，也还是那样。母亲说，奶奶比她还要命苦，上有老婆婆管教，还要受丈夫的打骂，所以奶奶在五十多岁就去世了。
　　我的父亲除了能吃苦耐劳不同于爷爷之外，那个大男子主义一点也不亚于我的爷爷。父亲一生不做饭，不带小孩，不洗衣服，总之不做家务。一切家务活都是母亲一个人的。母亲的性格不同于奶奶，奶奶对于爷爷的打骂一直是逆来顺受，从不敢顶嘴。母亲可能遗传了我外婆的性格，特别要强。从我记事起，父亲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和母亲拌嘴，严重时还要动手。我们兄妹几个，经常为父母亲吵嘴而苦恼。农村妇女在婆家受气时，通常回娘家住几天，等气消了之后再回来。但我母亲不能。我的外婆在我出生半年后就去世了，我母亲另外一位的亲人，她唯一的妹妹出嫁不久先于外婆得肺病去世了。这样，母亲除了自己生育的七个儿女，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我至今还记得，母亲在受到父亲的打骂后，时常抱着我到没人的山洼里哭泣。母亲和父亲的争吵，一直持续到她一病不起为止。

简斌全

国志，连载就要发新贴上，在回复栏容易让人忽略，我给你重新发一下。

简恩承

国志公文笔蛮好！写得也实在。

简国志

简斌全 发表于 2015-5-2 07:23
国志，连载就要发新贴上，在回复栏容易让人忽略，我给你重新发一下。

谢谢斌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