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歌谣 2005年春天,三峡大坝二次截流,长江之水涌入峡口集镇,古老的小镇成了一片泽国,应青年作家王进之邀我和几位作家朋友前往峡口采风,那天早晨,车子一出高阳镇,我就被眼前景物所吸引,目及之处,原来的河滩、树木、砂石,早被长江之水淹没,水波清澈,烟波浩淼,我记得那天岸边的油菜花开得一片金黄灿烂,倒映在绿意盎然的水波之中,有一种梦幻般虚幻的静美之感,有一种山水相依,海市蜃楼般的美丽。车子一路前行,我完全沉浸在物我两忘,梦幻一般境界之中,一片山水相依相傍,一片碧水波光涟涟,青翠的山峰,碧绿的香溪水,两岸的桃花绽放,真让我有了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就这么到了峡口,我象梦游一般,让迷离的双眼,饱览了两岸新奇瑰丽的风光。 为了让我们近距离接触江水之波的肌肤,感受三峡长江之水截流的浩荡,王进亲自带我们去乘座渡船,从陡峭的岸边下到河底,一艘渡船正停靠在河岸边,我们一行人上了船才发现,渡船上有一对乡村夫妇,女人年纪很轻,她用背带背着自己的孩子,男人背着一个背篓,模样有些木纳、拘谨。渡船开始往河心驶去,马达发出轻柔的声音,一船人都没有说话,我看见这对夫妇倚靠在船舷边站着,他俩望着乐平里方向不发一语,我知道渡船要停靠在河那边的群山之间,便是屈原故乡——乐平里。他们也许是回到河那边的故乡去,也许是到集镇赶了一趟街市,这时同行的摄影家要给二位夫妇拍一张照片,便很诚恳地发出邀请,那位男人想拍一张,而女人说什么都不肯,那男的甚至拉了一把女人的胳膊,女人也不为所动,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位女人,女人个子娇小,身材适中,一幅蓝底白花土印花布背带,背着一个同样安静的孩子,恰到好处地勾勒她的身材曲线,她的眼睛望着河水和对岸高远的山峰,目光湿润、娴静、迷离而充盈憧憬和从容的平静,这时,突然岸边传来我所熟悉的歌谣: 叫上情姐听端详 我今给你打比方 你今好比屋上瓦 我今好比瓦上霜 菜籽开花蔫下场 那一瞬间,那苍凉的歌声,那悠荡的小船,那陌生的山中的夫妻,还有那个陌生静思的乡下女子,让我心潮涌动,灵感突现,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找到了这部长篇小说的基调,我要写出乡村水月她们的命运、爱情和人生之中无处不在忧伤,我想,也许就是这些群山之中的男人、女人,也许一辈子也走不出鄂西这苍茫的群山,但她们也有她们无可替代的人生和生命风景,她们是卑微的、平凡的,象山中蔓延的野草,但同时,她们又是鲜和的,顽强的,有着“草根”精神一样坚韧…… 漫长的岁月之中,我一直想写一部以反映我乡村水月为背景的长篇小说,而那次山中峡口之行,使我突然获得灵感,有了跃跃欲试的创作冲动,回来后,在那个夏天,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一口气写完这部13万字的长篇小说。写完之后,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因为我总算表达出我臆想中而同时也是现实的乡村之梦,那是我少年岁月梦幻中的乡村的疼痛,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也同时是遥远的,有如生命中对逝去岁月的留恋。 书中我写出了“菊香、兰月、李嫂、赵爷、水莲”等一系列乡村人物的命运、爱情以及人生的悲伤喜悦,特别是在写兰月的故事那一章时,写着、写着……我竟流下了泪水,因为那片远山不仅是生养我的故乡,也同样是我人生与文学梦想的出发地,那片远山有我太多的梦幻,也同时有着难以遏止的悲伤和一个懵懂少年的疼痛,总之,那片山野和乡村有我挥之不去的久远的怀念。 我喜欢小说中的人物,但同样更热爱故乡的歌谣,对那些山中口耳相传,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歌谣,我有着太深太刻骨的记忆,每当我行走在鄂西苍茫的群山里,在有如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羊肠般的山路上,就会从石涯上,山脚下,或者头顶的白云深处飘逸而来,粗犷的或者是优雅清脆的,抑或嘶哑的歌谣就会象月溪河和香溪河之水一样漫溢过我的心房,那些哀伤的.苍凉的、温馨的歌谣,无一不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沧桑和故事。同时,我会在行走的间歇,找个草地坐下来,听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吟唱,听着,听着,有时泪水会无声地流过我的面颊,因为我知道我也是来自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我能听懂来自那片土地上的吟唱和呼喊…… 我有意识让那些民歌穿插于故事之中,是因为我始终认为民歌是乡土的根,是土地上的生动精灵,是故乡一张永恒的名片,我热爱那些美丽而苍凉的歌谣。 在这部长篇小说中,我采用了一种花瓣式的结构,同样的背景,同样的时空,同一个地域,却上演不同的故事,整部作品即是相互连贯的,又可独立成章,愿这朵文学之花永不调谢,也但愿这朵文学之花结出丰硕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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