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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良开先生自传《成就梦想》--连载(5)第 一 部 不忘初心 铭记乡愁(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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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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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8-10-21 09:39: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简良开 于 2018-11-20 09:48 编辑

             

    第二章  朝气蓬勃  前程似锦
            从小凉山到永胜县121公里,等外级公路刚修通,是毛路,没有车辆通行,只能靠两条腿走。当时进入永胜一中读书的五人中,浦永宽是翠玉乡的,朱泽友是红旗乡的,燕舜是山东人、县委组织部长的女儿, 各在一地无法联系,只有各走各的,他们三个都找到马帮,能走则走,走不动则骑马,随着马帮先走了。
       与我结伴而行的是县邮电局长和亨道的长子和建国,丽江纳西族。我们是第一次出远门,背着行李,不识路道,又无向导,只是顺着公路走,公路弯道多,山高坡陡,箐深林密的路段询问路人或估摸着抄小路,一直向南走。途中好多路段都无人烟,所能见到的都是彝族村子,遇到的马帮不少,马帮熟悉路道,问路也只是问马帮。因考虑路途中的食宿,我计划这121公里路程分三天走,邮电局长和亨道已跟沿途邮电所打了招呼,第一天必须走完45公里,到跑马坪邮政所食宿。由于出门时下着雨,加之乡亲们送行挡搁了一些时间,出行已是九点过了,我们得赶紧走,要不这一天是赶不到目的地的。尽管我们抓紧时间拼命赶,可到下午五六点钟时,脚底起了血泡,双脚犹如拖着千斤碌毒,每迈一步都相当艰难。但倮罗关垭口一带无村无店无人家,我们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迈,直到晚上九点过才到达跑马坪,找到邮政所。我有个老表刘仕成在邮政所工作,是山乡邮递员。刘老表亦已得知我们的消息,赶忙先煮饭给我们吃,接着烧热水给我们泡脚洗脚,看着我们脚上的血泡说,还好泡没破也不用挑破,可在脚底板上涂些盐面,抬高点,搭在床面上睡,脚是滚烫的不用盖被子。这样明天早上起来就好过些了。我和和建国第一次走这远的路,没经验,刘老表是邮递员走惯了山路,有经验,我们全听他的。果然次日早上起来就觉得轻松多了。第二天到战河,路程17公里,可走慢点,缓缓脚,通过和建国的父亲和与跑马坪邮政所刘仕成老表联系,到战河仍歇邮政所,时间还早,我们就在那歇下了。从战河到永胜还有59公里,够紧张的。早上从战河出发经松树河、烟山、清水河、哨坪、黑竹子丫口,这一线是高寒山区,行程艰难,很恼火,夏末气候还算温和,只是山高坡陡,路程险要,不过走山路要比公路近些。我们临时改变计划,决定第三天行程49公里,歇永胜城关坝北边的新营窝衣村我堂姐家。我与堂姐简良珍、姐夫袁学明,有好些年没见了,一是路程遥远,行程艰难,不便来往;二是多年不见,宗亲也十分想念,于是就到新营窝衣村姐姐家住了一晚。从窝衣到永胜县城还有10公里。第四天即8月31日中午前到达目的地永胜县第一中学。
        第一次出门,陡步行程用了三天半,以后往返就是三天或两天,鸡鸣头遍就出发,天黑以后到达,民间就称作“两头黑”。
        我到学校报了到办完入学手续,就按照父亲的嘱咐,买了两盒红糖,一封茶叶,去看望那知名未面的、曾当过县农会主席、镇长,民兵大队长,又因在平叛期间,率民兵支前,与土匪遭遇,在战斗中负伤,身带残废回家休养的伯父简学章。还好,简学章的知名度很高,而且是城中唯一的简姓人家。我在街面上向老年人一打听,就问到了住址。
        我按照人们所说的标志到南街78号第二院。这院子用规整的方石板铺成,院中东西靠院墙各有一棵古老的柏枝树,中间有一簇荆竹。坐南朝北的三间六隔土木结构正房,坎沿足有米把高,门面板壁花窗雕刻精湛,整个建筑古老而坚固。西边是两间厢房。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削女孩蹲在厢房坎沿上剖黄鳝,手脚挺麻利。那滑不溜秋的黄鳝到了她手里,就像一截瓜藤,她把黄鳝头往钉有钉子的木板上一按,幌动手中小刀,只听“嗤”的一声,便剖了肠肚,又短截短截地切了放在钵里。
        小凉山没有黄鳝,我没见过黄鳝,只是听说过剖黄膳的事,这下亲眼所见,觉得新奇稀罕。这小姑娘又做的那么干脆利落,我感到既新奇又好玩,看痴了。也不知站了多久,小姑娘剖完黄鳝,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面前发呆的不速之客,愣了愣,赦然抿笑,问道:“这位哥,你找谁?”
       “哦……”我回过神来,尴尬道:“请问,这是简学章家么?”
       “嗯”,小姑娘点头应道,用沾满黄鳝血污的手往正房里指指,“在里面呢。”随即喊道:“爹,有人找您。”
        正房里传来苍老的声音:“哦,是么?秀秀,请客人进来。”
        她是简学章的女儿?我幌然惊悟。我对伯父家一无所知。
        小姑娘抬抬手,意思是要先洗刷一下,对我道:“你进去吧,我就来。”
        我转身走进正屋,只见老人鬓发皤白,憔悴忧郁,躺在安乐椅上。屋里摆着八仙桌,太师椅,桌上花瓶、盘、杯之类皆古色古香的老古董。在那个年代确也是够阔气的了。我们农村家庭与此相比显得粗俗简陋多了。
       “伯父,侄儿看您来啦。”我把东西放在桌上,向老人稽首称呼道。
       “你是……”简学章诧异了。“我是简学芳的三儿子,从小凉山来这读高中……”我作着自我介绍。
       “哦,坐,坐。”伯父吃力地指指身旁的太师椅,惊奇,激奋而使古铜色的核桃皮脸膛泛起红光,深邃的双目睁的大大的,端详着我,半响:“嘿,我们简家真的出人才啦,精干英俊,相貌堂堂,将来必成大器。叫啥名字?”
       “简良开”我彬彬有礼地站着回话。
       “坐,不必拘禮。”伯父示意我坐下讲,“今年多大啦?你爹妈都好吧……”发出一连串问话。
        我一一作了如实回答。伯父很高兴:“好啊,你聪明伶俐,口才又好,真是我们简家祖上有德,该扬眉吐气啦。”
        这时,小姑娘送水进来,迟疑着不知对不速之客作何称呼。伯父发话了:“秀秀,来认识一下。这是从老家来的,他叫简良开,是你三哥。良开,这是你妹子简秀李,乳名秀秀,往后你得多照应啊。”
       “三哥!”秀秀甜甜地喊了一声,递过杯子:“三哥,请用茶。”“多谢妹妹。”我也甜甜地回了一句。
        秀秀送过茶,忙着去做饭,退了出去。
        伯父询问了老家的情况,感慨不已,说道:“我出来闯荡江湖时,你爹还没有你这般大,给财主家当长工,是个放牛娃。那时我也在财主家当长工,只因财主欺人太甚,我气血方刚,一怒之下打了财主,闯了祸,没奈何,撇下你爹逃了出来。一晃就是几十年,竟没机会回去看望一下。没想到,大兄弟的么儿子都这么大了,有出息了,今天又来看我。难得,真是难得。我呢,一生坎坷,饱经沧桑,而今,我已年逾花甲,伤残瘫痪七年了,膝下犬子仅七岁,唉,……”
    使人听来十分伤感,却因初来乍到,不明其话中含义,我疑惑道:“伯父,那这秀秀妹妹……”
        “贤侄,不怕你笑话,伯父我在土地改革时当上县农会主席,从财主手里分得这套房产,那时才娶妻成家的。你现在看到伯父住所这么阔绰,这都是土改分得的胜利果实。其实土改前伯父我一直是光棍,蹲破庙,露宿街头,当长工,苦大仇深。前些年是纺织社的染布工人,真正的无产阶级。两只肩膀扛张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解放后才有此立足之地……秀秀是随娘来的,是继女。她爹叫李永和,就这永北镇胜利北街村人,很有才干,有志气,又英俊潇洒,外出闯荡江湖,据说在昆明国民党军营里当兵,混得个中尉。因为外面太乱,他爹不让他在外面混,就亲自上昆明硬把他逼回来继承家业,为他办了婚事,妻子是西街豪门闺秀,名魏桂贞。李永和因仕途受挫,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成天郁郁不乐,悲观怨世,淡漠人生,不久便撒手人寰……那时秀秀还在娘胎里未出世呢。魏桂贞也与公婆不和睦,身怀六甲却不愿在那个家,离开家门,出来自谋生路,过的十分凄凉。秀秀出生时,刚好解放大军开进来配合游击队作战,推翻了旧政权,解放了这座城县。我在新政权里做事,有了工作,既是县农会主席又是永北镇镇长,响亮一时,经常去看望她们母女。后来经人撮合,魏桂贞就改嫁于我,秀秀随娘走,跟了过来,为体现她是李永和的女儿,保留李姓,遂取名简秀李。我与魏桂贞成亲后生下一子,简良祥,乳名忠庆,今年才七岁。”
       “哦……”我轻轻地领悟一声,听伯父继续说下去。
       “秀秀聪明乖巧,很能吃苦,懂事早。只读到四年级,家里没人手,为照顾我,没办法,辍学了。我待她如亲生女,她没见过亲生父亲,当我是亲生父亲,对我也很孝顺,很听话。她今年才十四岁。如果我不瘫痪,必定要让她继续上学,至少要念完初中。唉,……”
        伯父深深叹口气,把话打住。
        我深知伯父很悲苦,想安慰一番,却找不到安慰的话。稍一沉思,想到新的话题,遂问道:“伯父,伯母和小弟呢?”
        伯父正要答话,倏听到门外有声响,说道:“她们回来啦。”
       “真诲气,我编织的带子个个都说好,就是搞检验的那点烂市偏要鸡蛋里挑骨头,骨头里挑刺,硬压了一级,这个月的工资才领得八块钱……”没头没脑的话音冲进屋里,是位中年妇女的嗓门。
       伯父皱皱眉,轻声道:“说话的就是你伯母魏桂贞。”
       接着是个童音:“妈,别唠叨啦,我的学费呢?老师说啦先交学费再发书。”甭说,这童音就是伯父的小儿子简良祥啦。
         “哟,我的小祖宗,老娘的钱还没拿到手呢,你倒先伸手啦。明天,明天我要跟那个烂婆娘吵个地覆天翻……”
          继而是秀秀的声音:“妈,屋里有客人,你就少说两句吧。”
         “客人,啥客人?你爹为革命奔波操劳,流血流汗,没日没夜,没完没了。残废啦,瘫痪啦,这几年哪个过问过?他当农会主席那阵子,个个左一个简主席,右一个简镇长,喊的多甜,多悦耳,这回……”
        “娃他妈,别嚷啦,快领忠庆进来!看看是谁来啦?”伯父有点急了,大声朝外喊道。
         秀秀在坎沿上对她妈使个眼色,朝正屋里呶呶嘴,小声道:“是爹他老家那边来的,三哥。”
        “你三哥?!”魏桂贞惊诧道,说着牵着儿子进屋。
        伯父憋住气,强笑道:“老婆子,你看谁来啦?他就是我常给你说的那边学芳兄弟的么儿子,简良开,到这边来读高中啦。”
        我抢先恭恭敬敬地开了口:“伯母,您好!侄儿远道而来,还请伯母多关照。”
       “哟,好俊的娃儿,有本事,成大器啦。”魏桂贞说话笑逐颜开。
        简学章对小孩说:“忠庆,这是你三哥,喊啊。”简良祥还算听话,跑过来向我行个礼,喊了一声:“三哥,你好!”
        我首次与这一家子见面,本想多聊一会家常,特别是饱经风霜的伯父,可是我在途中跋涉四天,到校又忙着办理入学手续,够疲倦的啦。想着学校开饭时间到了,我还有些事要做,于是起身告辞。伯父也不便勉强留我,只好让我走,教秀秀姐弟俩送我出门。
        秀秀对礼节懂得不少,把我送出门,婉言道:“三哥,你是我爹几十年来见到的从那边来的第一个亲人,我爹能有你这样的侄儿,多高兴啊。可是摆好饭你竟要走,你说我爹那心里……若不嫌弃,你得常来看望我爹,啊!”
       “看你说的,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就有你们一家亲人吗。这儿离学校这么近,我一定会常来的。”
        话虽这么说,实际却并非如此,我在学校里的确够忙的。学校刚一开学,我就当选副班长,共青团支部副书记。当了学生头,要德智体全面发展,带好头,更重要的是学好功课。我是小凉山走出的汉子,以山的风韵,山的志气,雄心勃勃地要升入清华北大,为实现这个远大目标,一头埋在书斋里,不知春夏与秋冬。星期天又忙于勤工俭学,添补伙食费,竟把看望伯父的事置于脑后。直到中秋节,才抽空去看望伯父。
        中秋节那天下午,伯父叫简良祥来学校找我到他家吃饭,刚好我也趁此机会看望伯父。我到伯父家,与伯父慢聊起来,这位饱经沧桑的瘫痪老人自知已是风烛残年,来日不多,趁机向侄儿亮了底:
        他瘫痪后,国家每月发给十五块生活费。妻子魏桂贞在集体企业纺织社当工人,社里设备落后、原始,只能做些编织带子、搓麻绳之类的小手艺。魏桂贞悠闲惯了,做活不麻利,别人一月收入四五十元,她充其量最多只能拿到二十来块……
       “贤侄,难得你惦记我,秀秀明天就去顺州小学做临时工,她一走……”伯父越讲越心寒,不由得老泪纵横。
        简秀李才十四岁呵,这……我为伯父的处境悲怆,又为秀秀外出做工而不忍,可也没有办法可想。就说:“伯父,侄儿对不起您,这段时间我顾了读书,没来看您,请您鉴谅,往后我一定时常来看望您,陪伴您。”
       “你只管用心读书,功名前程大事,误不得,伯父这儿不必操心。只是伯父有个不请之情,望侄儿答应。”
       “伯父,您说吧,只要侄儿能办到的,我答应。”我是个实心人,但话一出口又觉心里不踏实,万一自己办不到又怎么办呢?此情此景,不这样说又不行。
    “你如果尊重我这个伯父,就把这个家撑持起来。我已风烛残年,不久人世,这个家就指望你啦。”
        我不由得心头一震,照料这个家不难。可是,我大哥早已入古,二哥是弱智,我来了,我爹妈怎么办,不就指望我这只香炉脚吗?
        伯父见我犯难,惴知心理,怆然道:“贤侄,你有你的难处,伯父明白,能为则为,不能为则罢,伯父不勉强,你看着办吧。”
        我一想,既已先应承,怎能违他老人家的意呢?遂果断地表个态:“伯父,我答应您,只要有我在这儿,这个家的事您就放心好啦,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好,这就好。”伯父心里得到安慰,精神也好转了不少,接着来了下文:“你也知道,秀秀姓李不姓简,是随娘来的继女。这女娃儿心肠好,涵养好,又贤慧,虽然文化底一点。但她年纪还小,可以学,人都是学出来的,练出来的。她人品好,长的也挺秀俏,与你挺般配的。到了成婚年龄,你们配对成亲,那时你既是我的嗣子又是女婿,合理合法地继承这份家业。这份家业是土地改革的胜利果实,你千万要保住,就跟保卫自己的政权一样。当然,要把犬子良祥扶持成人。”
        如果说前一件难,那么这件更难。我有过教训,那是父母包办婚姻,讨了个不相适宜的媳妇,闹出大笑话。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不足挂齿,教训却不可忘记。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不能持久的,也是可悲的。现在却不一样,由自己预定终身大事,总得三思,切不可稀里胡涂。面对凄凉悲切而迫不及待的伯父,我怎么说呢?我思索良久,倏地有了主意,想到婚姻自由是男女双方的事,单方作主不算数。双方年纪都尚小,还有好几年,到时谁知咋样。同前一件一样,且先应承下来,于是默默地点点头。
        伯父见我虽有顾虑,毕竟还是如了他的愿,兴奋异常。
        伯父解除了后顾之忧,显得精神焕发。晚餐时叫秀秀把饭菜摆在他卧室时里,我与他一家共进晚餐。他一时兴起,多喝了两杯,把与侄儿商量的两件事一股脑儿的当场对面向全家人道出来了。
       “爹,您别说了,我都听到啦。”秀秀当即给伯父跪下,脸红红的,但挺大方地说:“爹,您放心,我一定照您的意图去做,我发誓……”
       “秀秀,起来,快起来,”伯父一怆,随即乐呵道:“你理解爹的心意就好。快斟酒。”
        在这种情势下,魏桂贞也想到,女儿秀秀要外出做工,忠庆是自己唯一指望,还很小,才七岁,不懂事,孤儿寡母的,眼下正是要人之际,家中要有一个撑持局面的得力人手才行。这个人就在眼前,简良开就是理想的人选,非他莫属。遂顺着老头子的意,乐呵道:
        “哟,娃她爹,你我想到一块啦,让良开来我家做嗣子,与秀秀真是天生的一对,这种亲上加亲的美事打着灯笼火把都难找啊。我一百个没得说的,赞成,赞成。现在秀秀有了工作,我们又是招子,又是招婿,三喜临门,福星高照啊。秀秀快斟酒,我陪你爹、你三哥喝一杯,你也喝点。”
        “哎。”秀秀斟上酒,端起杯子,秀颜绯红,声音颤抖道:“爹,您老放宽心,多珍重;妈,我走了以后,您就多操劳啦。敬祝爹妈心情愉快,健康长寿。三哥,这个家就拜托你啦,在这读书期间,照看好我爹妈和弟弟,以后你上大学深造,大展宏图,我恭听佳音。来,我们全家都干了这一杯,干!”
        就这五个人,却也悲壮激昂,我则既激奋又内心充满矛盾,忐忑不安,竟不知作何应付,手足无措,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暗自责备自己太痴太憨,不会应酬,连妹妹都不如,惭愧啊,惭愧!
        秀秀领头喝完酒,未及亮底便呛得直咳嗽,捂着脖子跑了出去。我没喝过酒,却也不得不一饮而尽,也呛了个够。
        这场围绕家业,秀秀终生大事和抚养简良祥的小宴席闹剧,就这样成了定局。
        伯父乘机教我搬来家住,也好照应。我则以读书为重,搬过来不相适宜为由,还是在学校吃住,未予答应。也许我过于忠厚,不谙世事,也许过于唐突,悸心未定,顾虑太多,以致留下了终生内疚。
        次日,简秀李走上工作岗位,去到远离父母的山区团街公社做工。我则忙于功课,没来送别。
        时隔几天的星期六,我在学校用过晚餐,倏然觉得心头烦躁不安,一股凶兆袭来。我赶紧来到伯父家看望,刚跨进院子就惊呆了。小弟简良祥冲我埋怨道:“三哥,你才来呀!爹不行了。”
        我快步奔进伯父卧室,见伯父眼楞楞地望着门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明白他是盼着我来,我握着他的手说:“伯父,我来啦。我答应的事一定办到,您放心吧。”
        伯父脸露和蔼的微笑闭上了双目。
        我不知这边风俗,我征询伯母的意见,这丧事怎么办,是不是通知妹妹回来参与料理。伯母说:“秀秀刚去上班,就不必通知她了。家里实在困难,买不起棺材,火葬算了。由忠庆领着你到民政局把他的安葬费领来,再去纺织社给叔叔婶婶、阿姨们磕头,请他们帮帮忙,每家送点柴禾,直接将柴禾大豆送到火葬场,我去请火葬工安排火葬事宜。”
        我照办了。简良祥带着我到纺织社的和职工们逐个磕头行礼,恭请他们帮忙,行个善,他们之中我记得的有马荣珍、杜国寿、姜怛昌、周开映、张玉珍、尹国安等人,每家送一背柴或一碗大豆,将柴禾大豆直接送到山上火葬场堆放好。
        可怜的伯父一辈子受苦受难,死了也受苦受难,死后连新衣服都未换上一件。他瘫痪这些年,早被人们遗忘了,那场面冷冷清清,没人来与遗体告别,没人送花圈,没人搞追悼仪式,没人来参与送葬。伯母从街上请来刘平安、杨国华两个常帮人行善做丧事的老头来为伯父料理后事。他们用草帘子将伯父遗体裹起来,用根穿心杠子抬上山,往架好的柴禾堆上一放,点火焚烧。两个老头将伯父火化后拣了骨灰用个小罐子装着,挖个坑埋下了事。伯母说是他生前得罪的人多,对他怀恨在心者大有人在,警防坏人搞破坏,坟只能堆土,不能安碑。
        伯母曾对我说她父亲叫彭恩波,是三川东河村人,入赘魏府,成家不久就外出谋生,一去就渺无音讯,据说先是在昆明,后来不知去向。她没见过父亲,母亲魏长娣生下她后一直忠贞守节,母女相依为命,前些年母亲魏长娣也逝世了。东河村彭家则常有来往,彭恩波有个妹妹,是斋女,她喊“老娘”,经常来家看望。安葬简学章伯父那天,彭老娘得知信息从三川东河赶来,这是唯一的亲人,她来参与料理伯父的后事。因她是斋姑娘,伯母喊她“老娘”,我们只能称她“老爷”,不能喊“奶奶”。坟山上,孤儿寡母在亲人面前,悲苦交加,悲天悯人,凄凉异常。
        我亲眼目睹了伯父的悲惨结局,为自己无能为力,束手无策而抱恨。直到四十八年后的2010年清明节前夕,由我承头带领简良祥为伯父立了碑。这是后话。
        事后,我将伯父安葬情况写信告诉了简秀李,都以饮恨、愧疚作罢。我则不得不履行着做儿子的义务,担负起照料这个家庭的沉重担子。
        简秀李在团街小学做临时工,当炊事员,年底到期,回家。1964年1月,由纺织社马荣珍主任推荐,政府安排工作,到涛源供销社上班。
        读书期间,我一直用心打听我母亲的娘家华坪那边亲人的音讯,只因年代久远,也没问到德茂尾巴村的李姓人,因而未能寻到相关的蛛丝蚂迹而耿耿于怀,只得回家后向母亲道歉。
        我在永胜一中高中第十二班,班主任是王建华,玉溪人;一学期后王建华调离,改为木荣华,丽江纳西族,一直教到毕业。
        我在学校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学习成绩位居榜首,1965年5月出席永胜县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大会,9月当选为永胜一中学生会主席,共青团总支副书记。学校的黑板报、宣传栏、各项学生活动搞的井井有条,轰轰烈烈,热火朝天。文艺活动搞得很活跃,有声有色,组织排练演出了当时最有影响的话剧《青年一代》,哄动全区。校长张为栋,党支部书记袁耀宗,副校长李世宗,教导主任张振纪四位主要领导都是老革命,对学生会的工作和活动给予高度重视和评价。
        1965年10月1日,永胜县委、政府在民主广场召开“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六周年”群众大会,我作为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激情洋溢地发言。风华正茂,血气方刚,根正苗红,前程看好。
        1966年3月,全国掀起农业学大寨高潮。地区在永胜一中开设“农业学大寨”展览,小凉山来了代表,我的亲堂老表、二官村生产队长唐朝彬和我爹前来参观农业学大寨展览。我领着我爹与唐老表前往看望伯父遗孤一家。刚好,简秀李回来了。在她家,我们当堂对面把当年伯父的遗愿,以及简秀李的表态向他们讲明,唐朝彬老表听了很高兴,高度赞扬并积极撮合,我爹也乐意,同意了我的婚事。
       人的一生路程曲折漫长,有的事可以预测,可想而知,有的则变幻莫测,蓦然降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应承伯父的两件事,竟然弄虚成真,以致钉上终身沉重的十字架,忧愁,积郁,困惑,无奈成了我的生活伴侣,使我失去了很多很多。虽然有所得到,但失去的比得到的多得多。这是后话。
        不久,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文化大革命革”动乱开始,青年人凭着对共产党 、毛主席的朴素感情和一腔热忱投身浪潮中,“文革”期间,昏昏沉沉,迷雾袅绕,犹如梦幻。我们就称之为“茫然岁月”。在“茫然岁月”,我们犹如在茫茫雾海中遨游,在惊涛骇浪中翻滚,在无尽的梦海中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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