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鄂西北一个小山村。山村有30户人家,80%以上的人家都姓简。我家在山村最北头,当地人叫“沟脑”的山脚下。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老家前后山上长了7棵大柿子树。对门山上有一颗,很大很粗,需要两三个人合抱,树荫能遮半亩地;后山上有6棵,都是以2棵为一组分别长在同一条小路的两旁。在过去肩挑背托的年代,路边的柿子树下面常常可以看到挑夫们往沟口供销社送货时歇脚的身影。然而,土地到户后,这7棵柿子树因为所在的土地主人嫌它歇地(影响庄稼生长)先后被砍伐了。 - 上小学的五年,我们每天只能吃两顿饭。早上在家里吃,中午因为离校远,不能回家,等老师吃完饭后再接着上课。下午的放学铃一响,饿疯了的学生们飞也似的往家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教我们的顺口溜:“七月枣八月梨,九月的柿子红了皮”。每年到了深秋季节,对门山上的那棵柿子树上红透的柿子对我们这些饿透的学生具有很强的诱惑力。攀爬柿子树成了我们放学途中的规定动作。红透的柿子口感很好,也止饿,但它们往往都长在很高的树梢,身体不够灵活的男生和女生们是摘不到的。后来,有些女生还发明了用竹杆夹柿子的绝招:就是将竹杆尖头劈开,卡一小木棍,然后在卡口下方装上一个网兜,摘柿子时用张开的竹杆卡口往红柿子把上一别,柿子就顺势掉进网兜里。这样摘下的柿子干净、完整。性急的男生并用这一招,毕竟竹杆的长度受限,携带也不方便,他们仍然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 并不是每个柿子都要等到它红透了才食用。大人们在农闲的时候,会把那些接近红了但还没有变软的柿子摘下来,用刨子刨成片,或者切成瓣状,扎在刺树的枝条上,悬挂于屋檐下凉干。冬季来临,这些柿子片的外面会长上一层薄薄的霜,吃上去甜甜的,香香的。平时这些晒好的柿子干被大人藏在隐蔽的地方,以便过年时可以做为点心招待客人。 - 六七月份的青柿子也有吃法。当然不是现摘下来生吃,那样会相当的苦涩,根本无法下咽。一个暑假放牛的时候,我跟另外一个伙伴学会了一种对付青柿子的方法,就是用水泡。把摘下来的青柿子埋在有泉水的沙堆下面,然后做个记号,等个把星期后再刨出来,洗干净去皮,吃起来就像苹果一样甜脆。 - 柿子除了食用,小柿子还是我们小学生的玩具。农历四五月份的时候,一部分小柿子因为水分不足和营养条件等原因,就会自动从树上掉落下来。我们捡到后,用一个小木签扎在它的“屁股”上,然后放在课桌上使劲一拧,它就会象芭蕾舞演员一样旋转起来,十分好看。课余时间,同学们会经常拿它进行比赛,看谁的小柿子转得稳、花样多、时间长。 - 柿子树特别耐旱,对土质也没有过高的要求。岩石缝,山坡下,小路旁,经常都可以看到它影子。 我的简姓父老乡亲们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数百年,世代扎根,生生不息。看到一棵棵柿子树,我仿佛看到了无数先辈们顽强生命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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