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8-11-6 15: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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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415 天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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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简国志 于 2018-2-28 16:57 编辑
离开老家近三十年了,总感觉自己还是农村人,可能是根在农村,亲人还在农村,父母埋在乡下的缘故吧。
老家年前有祭祖的风俗。大年团圆饭吃完,后辈们就要带着火纸、鞭炮来到宗亲和先祖的坟前烧纸磕头,以便让地下的亲人和祖先有足够的钱财过个丰盛的大年。
我住外地,在部队时,越是年节,越是紧张,越要战备,这多年来很少回老家过个春节。父母去世后,也没有机会回老家过年。转业了,时间相对宽裕一些,就和县城的三位堂兄和堂侄相约,每年小年(腊月二十三)回老家祭祖。
今年腊月二十凌晨,带女儿乘火车回到老家市里。侄女侄女婿带着他们半岁的女儿一大早到火车站接我们。惭愧的是,我和女儿在火车站过了早,居然没有过问他们是否吃了早饭。到了镇上,才听侄女说,他们还饿着肚子呢。幸好女儿带了足够的饼干,解了急。侄女婿非常善良,勤劳持家。从表情上看,侄女过得很幸福。大哥生病后,一直住他女儿家里,侄女婿当成亲爹来照顾,非常难得。
在镇上和堂兄、堂侄碰头,一起回乡下。"近乡情更怯”。我在外面奔波三十年,无功无名也无钱,半头白发,见到乡亲总感觉没有脸面。幸好乡亲没有这么看。我见到熟人,打支烟,听着三十年前被人称呼的小名,乡土乡音乡情一下子让人变得亲切起来。
上坟、烧纸、放鞭。见到父母的坟头,一种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28年前,我参军入伍,父母亲已经整整六十岁了。这多年,为了小家,为了部队的工作,我只顾自己在三个城市之间奔波,对父母亏欠太多太多。父母在世时天天念叨着儿子,儿子却很少照顾到他们。父母就在这些年的牵挂中一天天变老,直到最后长眠于地下.....
女儿跟着我学会了规范的磕头作揖。这些动作,还是儿时给外婆上坟时,母亲手把手教我们兄弟学会的。我没有舅舅,外公34岁牺牲在抗日战场,外婆守寡终身。母亲有两个妹妹,大妹妹被狼从当时只有六七岁的母亲怀里叼走,小妹妹嫁人后得肺病早逝。外婆去世后,母亲每年都会带我们弟兄给外婆上坟,但堂舅根据老家的规矩都会责备母亲。在老家,女儿是不可以进祖坟祭祖的。尽管如此,母亲年年被堂舅舅说,年年还是带我们去。在母亲的观念里,她是外婆唯一健在的亲人,如果她不去祭祀,其他人是没有诚心给外婆送上足够纸钱的。
老家的雪还没有化完,阴坡的积雪还很厚,还好祖坟都埋在阳坡。我们爬了半面山,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本家亲人和先祖所有的坟头都烧了纸钱。
近几年新添了三四座新坟,这些逝去的人都是过去熟悉的本家脸孔。不少人因为打工时没有劳动保护患上职业病或劳累过度,五六十岁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想到新中国成立以来,是农民和农村牺牲自己给予国家发展最原始的积累,可是国家没有给这个阶层应有的回报。虽说改革开放后,农民的生存状况得到部分改善,农村的面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与其他阶层对比,农村、农民和农业仍然是困扰整个国家发展的瓶颈。几千年来,农民还是这个社会最低层的牺牲品。
中午约定在大姐家里吃饭。大姐年近七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糖尿病、高血压加上患了白内障,路都走不稳,眼睛都看不到人了。三姐从镇上赶回来做饭,和堂兄堂侄以及大姐夫、三姐夫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女儿和她大姑妈感情较深。女儿出生后,我和妻两地分居,妻要上班,实在找不到人带,女儿半岁的时候,只好送回老家,放姑妈和爷奶家。这半年来,我和妻万分牵挂,但女儿适应力强,吃饭不挑食,在老家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一年后,我带女儿再回老屋,看到女儿还能熟悉地穿梭于老屋和姑妈家各个房间,感觉当年把孩子放在老家,让孩子从内心深处与老家亲人建立了感情,尽管苦了点,还是值得的。

在大姐家呆了一天,坐在火炉边,薰着柴火的浓烟,听大姐唠叨一些家长里短:盖新房子借钱、与二姐二姐夫之间的一些疙疙瘩瘩、大儿媳生病、大姐夫为人处事等等一年来发生的我没有听说过的事。新的事情讲完了,又开始聊起几十年前我们小时候的人和事。有些事说了很多遍,但亲人之间相互聊着却不嫌厌烦。也许,浓浓的亲情也就是靠聊这些小事来体现吧。
和大姐聊着聊着就想起母亲来了。母亲生前,只要我回家,她一定让我帮她在灶前添火。母亲也会像大姐一样,跟我讲近几年家里家外发生的一些是是非非。其实很多内容我都反复听母亲讲过,但在母亲的记中好像是第一次讲。母亲在讲述这些内容的时候,她的表达方式、表情、用词几乎一模一样。比如在数落大哥大嫂时会提前长叹一口气;在讲到邻村某人发生怪异事件时,会表现出一种惊奇的表情;在讲到一些悲伤的事件时,会一把眼泪一把流。
父亲拉家常和母亲不一样,他讲历史,讲趣事,但两老不能在一起聊。父亲有超强的记忆力,很多年前发生的事,他能把具体日期说出来。母亲老了记忆力就差很多,有时说一件事,连年份都会记错。父亲一纠正,母亲还不依,说着说着两老就会拌嘴。父亲对本村、邻村张家李家王家等族系上下几代人的历史都记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爱好这些,每次聊天时,我就故意往这些方面引,父亲就滔滔不绝地讲半天。见我听得津津有味,父亲感觉很有成就感。
大姐家新盖了楼房,大姐夫担心我晚上一个人住二楼会害怕。我把前两年我一个人睡老屋的事告诉他,把大姐夫吓得直耸肩。
村夫不相信鬼神,但相信逝去的亲人和活着的人之间还是有一些说不清的联系。父母去世后,老家的房屋一直没有住人,加上光线昏暗,很多人白天都不敢单独进去。前两年,大哥还住在老家的时候,我就睡在父母亲离世前的那张床上。小小的房间,一夜到亮,睡得特别踏实,有一种被父母呵护的感觉,不仅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特别温暖。
在大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和女儿一起沿公路往三姐家走。路过岔河口一初中同学老家附近时,见到他的哥哥,我就给远在广州的同学打了电话。同学早我一年参军,后在广州军区某老干医院当军医,八年前技术9级转业到广州市花都区某局。期间我们一直有联系,但三十多年没见过面,打个电话双方都感觉特别亲切。
同学老家侧对面有一座山,雪还没有化,女儿动员我们爬这座雪山。我从小山里长大,会走路就会爬山,只担心女儿爬不动。还好,咱们父女俩用了近20分钟爬过这座山,下面就出现一条乡村公路,离三姐家不远了。
返程坐外甥女婿的车回到市里,住四姐家。第二天,再坐火车回到现在的家。每年的这个日子,通过这样的方式在老家和新家之间奔走,虽然时间有些紧,人也有些累,可想家的情绪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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